為什麼《灌籃高手電影版》的主角是「他」?三個理由看男性的成長之路(三):選擇完整,而非完美

為什麼《灌籃高手電影版》的主角是「他」?三個理由看男性的成長之路(三):選擇完整,而非完美

如果說漫畫版傳神描繪男性如何在上半場屠龍打怪,那電影版則完美詮釋了如何打好人生的下半場球賽。

怎樣才叫做打好球賽?

人生上半場的關鍵在於補強裝備、不斷磨練凸顯自我優勢;下半場卻恰恰相反,關竅在接納自身弱點、與之和平共處,而不是拼命想隱藏或消滅它。換言之,男性成長的最後一哩路,就是學會柔軟的力量。

宮城正是湘北隊五人中,最為剛柔並濟、雌雄同體的角色。而這當然不是天性如此,就如同他需要不斷苦練以克服身高劣勢,要學會柔軟,其實並不比學會剛強要來得簡單。

宮城的第一步,來自於和母親關係的斷裂。

脫離母親的男性,始能邁向成熟

榮格心理學認為,男性能在心理上脫離母親,且能適時展露陰柔特質,才是成熟的個體。脫離母親的意義,在於可以離開保護傘、發展自主獨立能力,不用被「控制」在安全區內。我們常說的「媽寶男」便是無法在心理上脫離母親的典型,而另一種類型,則是對母親揹負著某種負罪感,因而無法斷然切斷連結,宮城就是後者。

父親和哥哥相繼過世後,宮城的陰柔特質不斷被壓抑。在一個「沒有男人」的家,表達情緒的氛圍很顯然不被允許。相較於溫柔的哥哥和愛講話的妹妹,表達是宮城很大的弱點。因此他幾乎是用「我很努力」,而不是「我其實也很傷心」的方式在和母親做無聲溝通。

宮城騎車超速、撞車進醫院的那一刻,才是他明白該脫離母親的時刻。心理學上,任何瀕死邊緣的場景,就是重生的開始。他明白自己再怎麼用力模仿,都不可能趕得上同時期哥哥達成的成就,更不可能就此成為哥哥的複製品。他該做的不是讓自己變成完美的哥哥,而是讓自己成為完整的人。

但正是他選擇脫離母親的期望,才得以踏出收復陰柔力量的那一步:不把自己看做一項待矯正的瑕疵品,也不把任何事都當成一場必勝的球賽來征服。

陰柔的力量,必須在離開母親後,靠自己長出來。

雌雄同體的魅力

我很喜歡漫畫和電影都有的兩個橋段:宮城剛轉學被三井的同夥揍、以及三井帶人大鬧體育館。這其中,你看得到宮城內心陰柔力量的成長。

宮城剛轉學到湘北時,表面上依舊狂妄不羈,你可以說他是硬漢,起碼他一對多,還把三井一起搞到住院。但電影版清楚地呈現,當時被團團圍住的宮城,手在發抖。

我認為宮城最值得讚賞的地方,不是他面對惡勢力不低頭的骨氣,而是他肯在必要的時候低頭的韌性。這是他和其他年輕氣盛的隊友們最大的差異,也是我認為之所以他後來能接任隊長的主因。

當三井帶著一票混混來體育館找碴時,宮城第一時間的反應是低聲下氣。光這點,就足以證明宮城是具潛力的領導者,甚至人生神隊友。他明白自己不能因為私人恩怨把整個團隊拖下水,不因怕沒面子而強出頭,即便一再被三井一夥人口頭羞辱,他都沒有改變立場。

比起私下求饒,當眾服軟更加不容易。宮城的低頭,或許不夠man不夠霸氣,但若把場景換成現實生活中的日常、職場,有多少人願意承受旁人一時衝動所造成的嚴重波及?

雌雄同體的魅力,在於一個人能兼具陽剛和陰柔特質,能夠有彈性地解決問題。只要過度發展其中一方的力量,就會導致局面失衡進而失控。宮城在體育館事件的應對已經拿捏得相當好,也未必沒有轉圜空間,但在流川楓先動手後,整場談判就跟著破局了。

硬漢都是被陰柔角色擊敗的

陰柔角色不見得都是「人」,也可以是一種「特質」。湘北隊的幾次苦戰,都不是因為面對陽剛有力的對手,反而是栽在最令他們意想不到的小兵手裡。更有意思的是,這些苦戰,從不是宮城面臨的處境,反倒是較多讀者擁護崇拜的「大將」們的難題。

「櫻木是遇強則強,但遇上不起眼的對手,反而容易心浮氣躁。」

對戰海南大時,這個屢屢讓櫻木動彈不得的不起眼對手,就是看似弱不禁風的宮益。海南大的高頭教練甚至挑明了,要宮益盯著櫻木即可,櫻木投籃時根本不用刻意阻攔。

「要說三分球,我們三井也是很有天份的!」

在海南大的神宗一郎頻頻投出零失誤三分球後,湘北的二軍們吶喊著,卻因三井的失準而大失所望。高頭教練挑挑眉,對天份說不以為然,畢竟他們家阿神的準頭,可是靠每日紮實的500次投球換來的。

宮益和阿神,象徵的是陰柔力量的威力。踏上英雄旅程的男性,就像櫻木一樣,無不憧憬自己屠龍成功的那一刻。不過他們首要面對的挑戰,並非惡龍,而是「耐煩」。

根據高頭教練的說法,宮益和阿神入隊之初毫不出色,身材瘦弱球技平庸,唯一可取之處,就是他們跟著隊上進行嚴格操練、從不叫苦放棄,後者甚至自行苦練三分球。如此日復一日重複枯燥卻必要的例行公事,就是陰柔力量的「耐煩」。

這樣的「耐煩」,自然勝過了急於表現卻缺乏經驗的櫻木,以及徒有天份卻浪費時光的三井。不耐煩,像極了只會做大夢卻不肯腳踏實地的人,一遭遇挫折就開始怨天尤人、感嘆時不我予。

宮城具有類似宮益和阿神的起點,同樣不被看好,卻也成就他能屈能伸的一面。

用柔軟跟自己和解

電影中最令人動容的其中一幕,莫過於宮城回到秘密基地,翻著哥哥的遺物痛哭失聲。

自那之後,宮城在情感方面的流露就愈來愈自然,不再那麼壓抑。從他提筆寫信給媽媽、表態站出來捍衛球隊、特訓期間對彩子透露自己的恐懼,到最後回老家和媽媽話家常,都讓他更像一個完整的人。

「不管心臟跳多快、氣多喘,都要裝做一派從容的樣子。」

這句貫穿電影的金句,是帶領宮城走過人生上半場的座右銘。許多男性又何嘗不是抱著這樣的心情,戴著一個又一個人格面具,只為了在英雄旅程中贏得自己的一席之地。

但是無論如何,本來就存在我們身上的特質,無法被消滅。那些被視爲不夠陽剛的陰柔力量,勢必會在人生的下半場找上門來,渴望被理解、接納。

「其實我怕得要死,我只是盡力裝作無所謂的樣子。」

宮城害怕的,並不只是「失敗」。他更恐懼的,是沒有人願意接納失敗後的自己。畢竟對他而言,哥哥的完美始終是他最大的陰影。但與其期待他人無條件接納自己,宮城必須先和自己和解,擁抱自己的不完美。

彩子給宮城的封號「第一控衛」,是宮城和自我和解、展露陰柔力量的關鍵:它意味著「選擇在自己擅長的領域發光」。選擇的另一面意味著放棄,放棄不代表懦弱,而是體認到人有其極限,絕無可能面面俱到,更遑論做他人的複製品。

陰柔的力量,是面對「無常」最佳的解方。來到中年,我們開始明白更多時候,海南大出賽掛的「常勝」不過是機運偶然,因此更需要坦然面對無功而返的勇氣。陰柔的力量只管接納:接受赤木沒有保送進入體大,接受山王敗給了湘北,接受湘北依然止步全國八強。接納即便是用盡全力,也有可能求而不得。

充滿無常的人生下半場,不帶批判的柔軟接納,才能更快賦予我們再次站起來的力量。

彩蛋中那靜默短短幾秒,宮城老家桌上終於擺上哥哥宗太的照片。那意味著宮城已經接納了自我,不再把哥哥當作一個需要超越的競爭對象。

你說宮城的英雄之旅,有真的屠了多少條惡龍、抱得多少公主歸嗎?似乎也沒有,故事只停在他當上隊長,準備帶隊集訓,跟彩子也不算是交往關係。

但你說他不帥嗎?

我覺得他帥呆了。

💡延伸閱讀:

🏀 為什麼灌籃高手電影版的主角是「他」?三個理由看男性的成長之路(一):面對現實的能力
💡延伸閱讀:

🏀 為什麼灌籃高手電影版的主角是「他」?三個理由看男性的成長之路(二):成為孤兒的必要

發佈留言